噬心

[进击][利艾] 1984－09（完整版）

朱红色油漆几乎被磨光的招牌随着黄色风沙在店前院后都显得空旷无比的木屋檐上吱呀作响，牌子在左右摇晃，一只沙漠飞鹰盘旋于屋顶上空，迟迟不肯落定，过了会儿它那只灰色的同伴从远空飞来，于是它扑腾一下翅膀，追逐着长啸着跟它飞走了。拍腾翅膀时，几根黑羽从半空落下，掉到两位不速之客的肩头——他们正走向酒馆正门，进门前一秒彼此对视了一眼。
“死亡的好日子⋯⋯上帝保佑⋯⋯”
“害怕？”
利威尔从没从艾伦嘴中听过这形似临终祈祷似的话，他更不知他是否真是一名虔诚信徒。
“⋯⋯并没有。”
“只是进去找几个人，拿回东西。”
“我知道。”
“那进去了。”
“⋯⋯等会儿进去如果可以谈判的话，请让我和他们先说几句话。”
“如果你够聪明，就会知道和沙漠擅于偷窃的异教徒谈无可谈。”
“凡事总得试试看讨价还价。”
“能在三秒钟用三颗子弹解决的事，就绝不费三十分钟说上三百句废话。”更何况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对方一手造成的麻烦，无论如何这笔明白账都得一分不少地算回他们头上！
“能费三十分钟用三百句废话挽回性命和双方和平，我认为很值，您难道不那么想的吗？”
“⋯⋯如果你有那个本事的话。”
“我会有的。”
艾伦•耶格尔和利威尔，这两个独立个体什么都不像，唯独身上那份以自我为中心的自信一模一样。

他的靴底沾满沙，他毫不在乎地把双腿交叠然后大咧咧地搁上桌——那粗鲁至极的“砰”的一声，桌上的扑克牌和玻璃酒杯随之一震，几个香烟屁股还在朝上冒出一缕缕烟，呛人的香味逸了出来，桌旁另两人不满朝他瞥了一眼。
康尼•司普林格却不以为然地继续洗牌，两个不属于他们的行李箱放在桌底，他拿着扑克的那只手手腕是一块镶钻瑞士表——毫无疑问是他之前行窃生涯里偷来的得意赃物。
“扑克中的凯迪拉克，”他将洗完的牌一字排开，“来吧，看看这一局谁能开走宝贝儿。”
“⋯⋯我认为我们已经逗留得够久了！”
行程被拖延地太久，每增加一秒逗留就可能让利威尔和艾伦增加追上他们的可能性。
“我给过你机会，”康尼的确给过，“但你不同意我说的话，所以只得用多喝几杯的时间来让你们考虑清楚。顺便再提醒你们一句，康尼•司普林格绝不干吃亏的事儿。所以，要么，同意我说的分成条件，要么，我们继续耗在这张桌上切磋牌艺。”
“可你开出的条件真够霸王的！”
让•基尔希斯坦终于再也沉不住气，蹭地站起朝着桌子就是重重一拍。他生平最痛恨这种唯利是图的小人物，康尼•司普林格更是令他从头到脚看着一万分不爽快，尤其当对方提出这次行动应该七三分成后更是令他心头顿冒一股无名火。
“霸王？我？”康尼宛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般，讪讪嘲讽一笑，“哈，可别忘了，你做这事是因赫里斯塔•兰斯，原先是得不到一个子儿的，要不是康尼大爷认为你也有一份功劳，说实话，那剩下三分你也不应得——让•基尔希斯坦是虔诚的沙漠之子，为赫里斯塔鞠躬尽瘁难道不是他所认定的本份吗！？”
让语塞，他是没权利多要一个子儿，信徒做事无需任何回报，但他痛恨的是康尼利用了人还不知图报的行为和讲词。
“我恰好在地下黑市认识能给出合适价位的人，这些行李箱里的高科设备也足够我们换个好价钱，绰绰有余，如果你足够合作，没准我们早换了钱，拿去快活了！”康尼换上一张更柔和的说客脸，“但是现在答应还不太迟⋯⋯”

“太迟了！”
木门被男人一脚狠狠踹开，它经不住这股巨大的外力冲击，整个向酒馆内砸去，倒在地上，灰尘和木屑被“哐啷当”倒下的门板子拍起，散落着扬在视线范围内，黑短发的男人逆光出现在门口，身形被外面投射进来的明亮太阳光勾勒出一层光辉，明暗过于分明，于暗之人因此看不清他的脸。但能看见他身后跟着一个个子比他稍高的小子。
还真他妈⋯⋯那什么，仇敌相逢于窄路！
三个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望向门口，正在给康尼上酒的女服务生甚至忘记收住倾壶的动作，浅黄的酒液盛满了杯子后顺势漫溢而出，在桌面形成“细水长流”，点点滴滴顺流到木地板，打湿她的裙子，以及康尼的鞋子。
“抱歉，恐怕那鬼扯的计划没机会实现了。”
利威尔在众人视线里一脚踩上门板，鞋底走过时听得“喀擦”一声，门板从半当中断裂开来，careless，黑发人只是继续向前走去，直到最后走到那张放了扑克牌的木桌旁才停下脚步。
康尼•司普林格右手撸了撸自己的后脑勺，然后侧过脸在让耳边耳语道，“因为你没把握机会乖乖合作⋯⋯看，麻烦上门了。”
利威尔视线流转一圈，最后停留在一张先前不曾见的女性面孔上，“原来还有同伙⋯⋯告诉我，你们想怎么分了我的东西？嗯？”利威尔伸出三根手指，在他们跟前晃了晃，目光悠闲，“总共三人，一个野心太大，一个畏首畏脚，还有一个⋯⋯则是女人⋯⋯如果我是你们，我会杀了另两个人，把尸体埋在荒漠无人处，携带赃物往南走几十公里，搭上飞机然后离开第三世界，随便去个什么地方。毕竟，无论哪里都比这鸡不生蛋的地方要强得多。”
“很妙！简直没比这更棒的做法！”康尼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其中酒液后又“砰”地一声砸回桌面，他放肆大笑，“你是个聪明的家伙，但比我还黑，而你的伙伴竟还敢跟着你紧随不舍⋯⋯”然后他偏偏脑袋看向利威尔身后的艾伦•耶格尔，朝他大声质问，“嗨，小兄弟，你真放心跟这个想法恶毒的男人在一起吗？如果觉得不妥，康尼大爷随时欢迎你的加入哟。”
“哇，利威尔先生是真挺恐怖的，”艾伦顺着康尼的话回答，嘴角是不易察觉的微笑，“所以我更不能随便倒戈，相信您能明白我的难处和心情。”
“哦！我能理解！所以⋯⋯”
电光和石火，只需要一秒，小光头从腰间摸出一把银色手枪，娴熟地上了膛的枪口对准一桌之隔的男人的眉心。
——喀嚓。
就在同一时间，利威尔也“刷”得一声举起事先就已预备好的枪，直指对方枪口，两个黑漆漆的洞口完全地对牢，无丝毫偏差。
“我觉得你给出的分赃建议真心不错，”康尼没有动摇，脸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所以，现在，我改变主意了！不过无论如何，既然你来了，就先宰了你！”
“你在给我下死亡通告？”
康尼自大且自信的口气令利威尔心中不由大为光火，但依然摆张扑克脸，手中枪也保持水平，是微妙的平衡——不论是双方的对枪，还是空气里流动的那股冲鼻火药味儿。
“是我的胜利宣言！”康尼•司普林格说，“别忘了，以三对二。”
“那我们要不要赌赌看最后拿东西活着走出这里的是哪一方？”
插入两人对话的是艾伦•耶格尔的声音，他向前一步，手中高举那个小球型的炸弹看向在场人，毫无惧色。
康尼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哈，赌？你们手里有什么筹码？”
“第一，你们眼前的人是那个利威尔，现在他很生气；第二，我手里的东西可以瞬间夷平这块地；第三，康尼•司普林格，你是个很好的表演家，直到现在我依然对你无法厌恶⋯⋯”说到这里，艾伦•耶格尔停顿了一秒钟，随后他将目光缓缓转向一旁的让•基尔希斯坦，“最后一点，赫里斯塔•兰斯，我⋯⋯认识她。”
这回不仅是康尼•斯普林格和让•基尔希斯坦大脑回路慢了好几拍，就连利威尔都吃惊地回头盯着他看，仿佛要把说话人的脑门看出个大窟窿似的。
“那个⋯⋯其实我刚好找她叙旧，不知你们是否方便为我带个路？”艾伦此刻小心翼翼，他的语气越来越礼貌委婉，“拜托，看在我们曾经在同一酒馆共度过一个良宵⋯⋯而现在又重逢于此地的份上？”
“⋯⋯我怎知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让•基尔希斯坦沉思片刻后，沉吟道。
“赫里斯塔身旁应该还有一位长年形影不离的⋯⋯小姐，我相信那位守护者现在依然陪伴她身旁，名为尤弥尔？”
“啊⋯⋯”一直在旁沉默的女性终于开口，她满脸高兴，说话时顺便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周围的白薯屑，“你真的认识尤弥尔和赫里斯塔她们吗？！”
“是啊⋯⋯”艾伦•耶格尔很肯定地点了点头，“虽然时间很短，但她们和我曾是⋯⋯大学里的同期生，我们是朋友。”
让朝他走近几步，光的折射使他从艾伦的瞳孔中看出自己的倒影，是一脸严肃，过不了几秒瞳孔里的人才讪讪开口，“⋯⋯我只是好奇，你是怎么看出我们是兰斯小姐派来的人？”他发誓，自己绝没露馅。
“我在窗口听到了你们的全部对话。”
艾伦回答时，顺便递了个无比感激的眼神给无意间走漏消息给他的康尼•司普林格，然后他回收到的是对方相同程度的懊恼神色。
“即便认识那也和我无关，”小光头不死心地作出最后挣扎，他又把枪口直指利威尔眉心，“要讲人情关系的话就滚他妈的蛋儿，康尼大爷向来只谈买卖，不谈感情！”
他话音刚落，让•基尔希斯坦毫不犹豫将随身佩戴的手枪紧握举起，牢牢抵住那颗光溜溜的后脑勺，冰冷枪口碰上头皮时令他不由打了个冷颤，再将视线向上转移时，看到额头上抵着另一把枪——那是利威尔的。
“很抱歉，唯独这桩‘买卖’由不得你。”
两把上了膛的手枪，两颗随时能被引爆的炸弹，以及四双敌视康尼的眼睛：现在，四对一。
艾伦•耶格尔赢得了除康尼•司普林格之外的所有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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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扑克中的凯迪拉克”意指德州扑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