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

2023 持续失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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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遥】七里香(Fin.)

前言:

这篇文是真琴上周生日的生贺,没错……我拖到现在终于好不容易写完了

反正就是篇long long long得要死的竹马岁月情长(比那些八卦杂志废话还多还碎。

如果觉得没问题的话大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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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我接着写,

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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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你说这一句很有夏天的感觉

 

橘真琴还记得第一次碰见七濑遥,是在他和七濑家楼下的石阶路口。

时光倒退十二年。

那年薄樱绽放之时,真琴刚升入小学,为了上学方便所以每天都会乘坐校车,而校车每天早上会在车站接学生,傍晚也会再将学生送回这里。

真琴每天早上准时起床,吃好早饭,带着帽子,背上书包,独自出门。下了石阶后再走十五分钟便能走到那里。有一天他发现这个清晨和往常不同,本该清静的石阶口停着一辆老旧的面包车,一个十分漂亮的陌生人牵着小男孩从车上走了下来。

因为是同龄人的关系,真琴有些惊讶,站在台阶上小小地“咦”了一声,睁大眼睛打量这个陌生的小孩——他从未在这附近看到过他。

对方感受到了真琴的视线,目光交汇的瞬间也有些愣住,但随即便将脑袋撇到一边,不看真琴也不想让真琴继续盯着他看。

小遥?走吧。

男孩身旁的那个人牵着他的手,催促道。

而他却不言不语,盯着比他高出很多的人看了看,又低下头,闷闷不乐地被牵着上了一个台阶。

后来真琴才知道,那天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便是七濑的妈妈。那一年,七濑父母因为工作关系被调到海外分公司,因为时间不定,年幼的七濑不愿跟着去,折中之后夫妻俩决定送到七濑的老家,跟着七濑奶奶生活。

两人间第一次说上话,却是在去车站上。

其实真琴每天出门都能看到七濑走在他十米左右,也就是说两人其实差不多是同一时间出门的。而且,就在七濑搬来和奶奶住的第二天,真琴早已在自己班上看到他的身影。

七濑遥是他的同班同学,虽然两人的座位离得有些远。

班主任说这是日后会和大家一起读书的七濑遥,说罢还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三个汉字七个片假。略带青色的黑板两列白字,真琴目光却不在此,只注视着站在讲台旁的七濑遥,心想又见面了呀……原来他叫七濑遥。

小遥,小遥……

真琴在心里默默地练习着喊他名字。

如此来回预习太多次,他甚至还没想好该在哪、以何种方式打招呼,某个时刻就来临了就在走了千百遍的路上,看到走在前面的那个小小背影瞬间,忍不住地脱口而出。

小遥!

处于十米开外的真琴在喊出口的同时条件反射般向前冲去,他双手拉着书包背带,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定在七濑身旁。

那时的七濑,个头比真琴还高上一两厘米。穿一件薄薄的天蓝色套头衫和暖黄色七分裤,书包是统一的黑色款,头上也带着和真琴一样的帽子,是学校统一发的。

早、早上好!

真琴挤出一个笑容,那时生命中还没有那么多成人世界的规则,没有伸手也没弯腰更没名片,他就那么自然而然走到了他的身旁。微笑就是所有。

唔……七濑的反应一点也不热情,确切地说,是与这个年纪完全不搭调的冷淡。

我叫橘真琴,你的同班同学。

哦,你好。

我和你说,我家就在你家隔壁,知道吗?

呃……

小遥也是每天一个人去上学吗?

是的。

哈哈,真好,那我们每天可以一起去上学了。

我不要。

诶?!为什么啊!

麻烦。

好过分的说法啊,小遥!

过分的是你吧。

啊?

不要擅自在别人名字前加个小字。

对、对不起!你很讨厌这个称呼吗?

是啊。

诶,为什么?我倒是觉得很亲切呐。

……不告诉你。

拜托啦,告诉我吧,小遥。说到这里,真琴摆出小鹿眼,可怜兮兮地望着七濑。

为什么要告诉你?七濑反问道。还有说了不要加“小”字了。

因为……因为你是我的新朋友,还是我的邻居,我觉得我们一定能相处得很好。

那等你哪天改掉了这个称呼,我才告诉你。

真的吗?真琴眨了眨眼,看着七濑。

对,我可从不骗人。

嗯那好吧。真琴点头的同时扬起了一个大大笑容。那我日后就直接喊你遥吧?

好的吧。

那遥就喊我真琴好啦,嘻嘻。

其实七濑知道身边人叫橘真琴,入学第一天就知道了。那天他第一次被父母带回奶奶家,虽然祖籍在这里,但他从未回过这里。心里多少有些忐忑不安。但是一下车,刚站定,就看到台阶上一个年龄相仿的男孩好奇地盯着他看。如此导致他对这双眼睛的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在那间教室,他的余光一下就捕捉到了那双宛如夏天的眼睛。

至于七濑为什么会用夏天这个形容,是因为他之前的公寓门口就是一大片城市公园,一到夏天,推开窗户便能俯瞰大片大片的草木绿色,之间还传来不休的蝉鸣。绿色覆盖了他整个视界,蝉鸣声铺了开来,每一声,或高或低,都令绿荫更有夏天的感觉。

真琴。

七濑停下脚步,把插在口袋的手拿了出来垂在身侧,第一次喊出这两个字,因为陌生,所以不自觉用了力。

嗯!真琴笑着应答,主动去牵七濑的手,牢牢地握住,像吃了一百颗牛奶巧克力那样高兴。

 

 

二、手中的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

 

橘真琴害怕很多东西。

这是七濑遥在往后的生活中慢慢领悟到的。起初只是小学三年级的某个雨天,两人走在放学路上,灰沉沉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响雷,真琴当下便眼神慌乱地往七濑这里靠近了些,叹出口气,可再打第二声雷的时候,他索性收了伞躲到七濑的伞下,和他挤一块儿。

小遥……我和你撑一把伞吧,可以吗。

你这是在害怕吗?尚且年幼的七濑看着和自己肩碰肩的真琴,一语中的。

……是,是的啦。

胆小的家伙。

哈哈哈哈。真琴那儿传来一阵尴尬的黏糊糊的笑,也不反驳七濑。

虽在嘴上这么说,但七濑手中一把伞却往真琴那儿挪了些,但因为伞面很小,一些雨水还是淋在了真琴的肩膀,打湿他暖黄的袖管,水渍变深,暖黄被点上湿答答的灰,融进棉里。

真琴为了打发回家途中的无聊,和七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白天在学校发生的事,比如今天A君在音乐课上的竖笛吹得好棒自己好羡慕,B君为班级去领新粉笔但却领错成一盒彩色的导致那一整节数学课黑板都花花绿绿地加减乘除着,C君带来了一盆新的吊兰嫩绿嫩绿的好漂亮……其实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但和着微冷的雨,摇摇晃晃地闯进七濑的耳中,细微而亲切。

天空的雷声渐渐被过滤,真琴觉得这个雷雨天仿佛也没那么可怕了。

七濑顺路将真琴送到家门口便转身离去,雨珠顺着真琴家的老房屋檐连串似地滴淌,真琴的母亲听到动静,将门打开,放大音量喊了声小遥。

于是七濑就被真琴的家人拉进了家门,真琴替他将那柄伞收好,外面雨声不断,室内充满了家的温暖。真琴的母亲做了红豆味的点心,沏了壶热茶,一同拿上来同七濑分享。

厨房还有很多哦,小遥记得等会儿拿些回去给奶奶吃。真琴的母亲说。

她的八字眉和下垂眼都遗传给了真琴吧,因此微笑模样才会和真琴如出一辙。

谢谢……七濑有些腼腆,拿起来尝了一口。

啊,妈妈真是的,明明肚子里还有小宝宝,爸爸让我盯着你,说别太辛苦了。真琴的声音从客厅门口传来。七濑抬头看了他一眼,湿掉的衣服已经换掉,真琴的居家服上有只可爱的海豚。

那八字眉认真起来时虽然也会微微上挑,但看在七濑眼中依然一派慈眉善目的老好人作风,忍不住笑了一声。

哎小真你别一副认真恐慌的样子嘛,你看,连小遥都忍不住笑你了。

可厨房乱成一团,到处都是稠鱼烧的面糊,妈妈又忙了一下午吧!

那是因为妈妈突然想吃稠鱼烧了……诶,我想一定是因为小宝宝也想吃了吧?真琴的母亲指了指自己粉色毛衣之下已经隆起的肚子,微笑如同一勾弯月。

……不要又拿弟弟妹妹来做借口!

那天,在真琴的责怪声和窗外的雨声中,七濑就这么鬼使神差地留了下来,两人去真琴房里一起写作业。

真琴对他说,要不小遥先回家一趟吧,把点心拿给奶奶。

于是七濑拎着真琴母亲准备好的一盒子稠鱼烧,飞速奔回了家,他看见自己奶奶正在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的客厅坐着,手边放着相册,取出其中一张几十年前的老照片细细看着。

奶奶。七濑敲敲门框,喊了她一声。

小遥回来啦?老人取下老花镜,从相片中抬起头,盘坐在榻榻米上看着他慈祥地笑。

奶奶,这是真琴妈妈送给我们的点心。七濑把那盒稠鱼烧放到桌上。

又让她费心了,真是个好人啊。

七濑那时还没之后那么沉闷,尤其在身边唯一的奶奶面前,他赞同似地点点头,又问道,奶奶喜欢吃吗?稠鱼烧?

喜欢哦,这是小遥的爷爷最爱吃的点心,所以奶奶也喜欢。说着,奶奶的手摸上了业已泛黄的一张纸,七濑瞥了一眼,发现那张躺在相册中间的素描,是年轻的爷爷和奶奶。

你看,小遥,这张是爷爷当年对着镜子画的我和他的合照。

奶奶,很漂亮。

是你爷爷画得漂亮。

爷爷好会画画。

是哦。

爷爷,一生都在画画吧?

是啊,爷爷很幸福,一直画到最后。

爷爷在另一个世界也在画画吧?

嗯,他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然后呢,画了很多很多小遥吧。

可是我一张都看不到。

一定在心里吧,爷爷都把它们放进了小遥的心里。画画能让一个人的思念住进另一个人心里,让那个人变得强大。

爷爷……七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思绪在不着边际地流淌。

送完了点心又打了招呼,七濑回到了真琴家,和他一起写作业,彼时天空又一连响了好几个响雷,真琴紧挨着七濑,再近一点恐怕两人都要重叠一块儿了。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房间的灯突然暗了,因为线路被雷击中的关系,暂时停电了。

真琴也怕黑,呼啦一声就往七濑背后躲,双手抓牢他的肩膀,仿佛黑暗中真的潜伏着鬼神一般。七濑把自己的手搭在真琴冰凉的手背上,又把脑袋探过去,但还是没说话,只是让彼此保持在呼吸可闻的范围之内。

小遥。

嗯?

你别走哦,我害怕。

嗯……

真琴渐渐安心,他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叠加在一起。又过了会儿,真琴父亲上了楼,说正在抢修,给了他们一根点燃的蜡烛,让他们待在屋里不要乱走。

烛火在桌上被点亮,温暖整个黑漆漆的空间,驱散了些对未知的恐惧,七濑看了看真琴,从作业本上扯下了张纸,拿起笔身已冷的自动铅笔,在纸上来来回回画着。

小遥在画什么?真琴好奇地把脑袋凑上去。

在画……七濑一顿,有些生气地小声纠正道,都说了别在称呼里加小字了。

对不起,可是真的好习惯这么喊你啊。

七濑没理会他的解释,正凝神于自己纸上的来来回回,过了会儿真琴看了出来,七濑笔下纸上画的正是自己——是那个在石阶上抱着猫咪的自己。

笔停,七濑将这张画送到真琴面前,眼中盛满认真。

真琴……以后,不要再害怕了。

小遥……?

然而面对真琴的不明所以,七濑只是更平静地看着那幅画,他说:

奶奶说画画能让一个人的思念住进另一个人心里,让那个人变得强大。真琴有了这个,以后就不用害怕了……

啊我知道,就像小遥在我身边一样!

想明因果的真琴兴奋地嚷了起来,若非周围过于昏暗,他一定能发现七濑在递给他这幅画的时候已经红了一张脸。

可是……真琴将那张画摊在面前,说,小遥长大后就会走吗?就像小遥的爸爸妈妈一样。

不会。七濑答得很干脆。

咦,小遥为什么这么肯定?真琴凑近了问。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这么觉得。

那一晚,七濑于烛光之后灯亮之前压低声音回答的迷惑模样,在真琴眼中看来真是寂静柔和得不要命,就如同那个秋末偶尔会出现的一点暖。

 

 

三、那温暖的阳光像刚摘的鲜艳草莓

 

真琴和七濑,在镇子里那个游泳俱乐部里是出了名的黏糊,倒不是说谁黏谁更多一点。在更多人眼里,这种黏,是双向的。

那天训练好,两人一起从池子里爬上来之后去浴房淋浴换衣服。比他们小一年的叶月在耳边喋喋不休,说一会儿一块走吧一块走吧,但七濑态度冷淡,搭上条毛巾先走进了浴房,真琴在后边笑着答应了叶月,说一会儿门口见。于是叶月高高兴兴地穿着小企鹅泳裤美滋滋地停在七濑对面的淋浴喷头下。真琴把洗浴用品放在他和七濑之间,也拧开了淋浴头,具有冲击力的热水便哗啦啦撒了下来,很快,原就面积不大的男浴室扬起一阵氤氲,一米之外什么都看不清。当真琴侧侧脑袋,只能看到旁边七濑正在洗头。

在这之间,腾不出手的七濑自然而然地说了句,真琴,递一下洗发水。

于是真琴也自然而然地弯腰把新洗发水递了过去,七濑接过打开的瞬间,也察觉到了这并非平时一直用的那一罐,一股草莓香味从瓶口里传来,太过甜腻的味道令七濑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也许是看到七濑停顿的动作,真琴不好意思地一笑,解释说,之前那罐用完了也忙得忘记买新的,所以今天出门前急急忙忙就顺手捎了家里的。

肯定是阿姨的女用洗发水吧。七濑心想。他没再说什么,也没问对面的叶月借(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叶月用的洗发水可能比这还甜腻),挤了些出来抹在发上用指腹打着旋儿,甜甜的草莓味扩散开来,甚至对面的叶月也清晰可闻,只听见他扯大了嗓子直喊:哇啊啊好香好香的草莓啊!

真琴后来当然也用了这瓶洗发水,其实他个人是挺喜欢这股味道的,就好像真的一口咬在草莓果肉上,酸酸甜甜,令人心情欢喜。

那天离开游泳俱乐部的时候还很早,两人顺路陪叶月去超市买零食,叶月胃口不小,一买就是好几包。真琴也耐不住,跟着买了两包Pocky,一包巧克力味,一包草莓味。七濑兴趣不大,什么都没买,走出去的时候两手依然空空。

三个人转了个角就走到了车站,坐在一排座位上陪叶月等车来。此时站台却放出列车遇到故障将会延误的消息。

真是不幸!叶月嘟起嘴抱怨说。

等一会儿就来了吧。七濑看了眼延伸到远方的轨道,说。

是啊,无聊的话我们就聊聊天吧。真琴笑了起来,摸了摸叶月的脑袋,把叶月当做是自己家中的弟弟一般。

好啊好啊,话说这天气还真是冷死个人。叶月捏了捏红耳朵,搓了搓手。

嗯,冬天来了嘛。

还好泳池是室内的!这样我们在冬天也能游泳啦。

嗯,没错。

嘿嘿,小真,我和你说哦,……

七濑听着真琴和叶月的对话,却始终坐在一旁,没有参与进闲聊。

也不知道说了多久,应该有半小时了吧,车还没来,这时叶月的肚子叫了起来,他大喊着好饿好饿,摸出了刚买的一包薯片,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真琴也觉得有些冷有些饿,他回过头问七濑,先吃草莓味还是巧克力味,七濑想也不想选了巧克力。

诶,小真你买了pocky啊。叶月吞下薯片,有些眼馋真琴手上的红包装。

渚要吃吗?给你。

就知道小真最好啦!叶月不客气地拿过一根咬了起来,突然停下了嘴上的动作,激动地站了起来,叉着腰对真琴和七濑说,反正车子还没来,不如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

我说你猜?叶月宣布道。

那是什么!

我cosplay一个物体或者一个人,你们猜啦,猜对我受罚,猜错你们受罚。

会不会很难?真琴心里隐约泛起不好的预感。

不会的啦,我会出很简单的题目哦。

叶月的笑容总是人畜无害,叫人真的以为就是那么回事,轻易答应下来的真琴和七濑折腾了一番,发现或许是缺少游戏人间的天赋,反正就是猜不对,输得很惨。

可输得再惨,也得愿赌服输。

关于如何罚真琴和七濑,叶月扶额思索了半天,突然之间恍然大悟,抽出一根pocky,在他俩眼前晃着,说是不能掰断但两人得在最短时间内吃完这根pocky。

其实叶月说这惩罚时心里是没什么多余想法,只是想着小真和小遥平时总凑一块儿,默契度应该非常好吧,所以才出了这招。

真琴露出了疑惑地表情,他在想怎么做呢,难道拿在手里你一口我一口吗?一直面无表情的七濑却接过叶月手中的巧克力pocky,凑到真琴跟前,让他咬住另一头。

啊?

真琴有些傻眼。

只有这样吃再最快吧,我们各一头。

花了几分钟时间消化了七濑言下之意和明白了接着要做什么的真琴蓦地脸红了,这份热度甚至一直烧到他耳朵。

他心惊肉跳,只剩四个字还在心里不断旋转: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但下一秒他也没了时间去思考,叶月在一旁校准了秒表,七濑满脸认真地咬住另一头沾满巧克力酱的pocky,对准了他的嘴。

现在的距离近到可以看见倒映在七濑眼中的自己,这使真琴的大脑断路跳闸,过不多久他又想反正就一个小游戏谁都不会在意的吧。

于是他挺直腰板,咬住七濑以唇递过来的另一端pocky,巧克力的味道分明如此清晰,但只要看着七濑,他鼻腔里就只剩刚刚那股子草莓味洗发水味了。

真的。好香好香的草莓。

真琴心想,原来那会儿在浴房里嚷嚷的叶月说的都是对的。

两三秒后七濑率先吃了起来,真琴听着细微可闻的咬碎饼干的声音,还有七濑一张越来越近的脸,霎时什么都想不了,闭起双眼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狠狠咬了下去。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还在呼吸了,却仍可以闻到七濑的动静,最喜欢的巧克力香味不再,看不见的视觉世界里似乎出现了好几只刚摘的草莓,那么鲜艳明显。

直到最后,真琴感觉到了一点点湿濡的触感碰上了嘴唇,又轻又短,转瞬即逝,面前的温暖气息刹那消逝,草莓味才逐渐散开,之前口腔里味同嚼蜡的巧克力味恢复过来,迅速在他舌尖上铺了开来。

真琴这才睁开眼,发现七濑早就坐回了座位,宛如什么都没发生过。

诚然,那一秒都不到的接触是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悬空漂浮的情绪撩得人心痒痒,真琴把这些全都归结到那瓶新洗发水的错,都是它过于甜腻的错。自己大概患有“草莓妄想症”这种怪毛病吧。

这次事件导致整个剩下的五年级里,真琴都竭力避免与草莓的任何接触。但每次不得不直面的时候,他总会无缘无故想起那天的事,每每此时甜腻的草莓香又钻入了他的鼻腔内,虽然香甜味道依旧,但却不会心惊肉跳了。真琴以为这是怪病在转好的缘故,但一旦把草莓和七濑放一块儿,他反常依旧。

 

 

四、雨下整夜

 

橘真琴和七濑遥小学毕业班那年,发生了两件大事。第一件事是松冈凛的转学,第二件,则是七濑的奶奶去世了。

由此,初中升学在这两件事的冲击下,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但话又说回来,岩鸢本就是个海滨小镇,每个出生于此的人升学的学校选择很有局限性,一般而言只有成人之后的那次考试,大家才会选择去日本的一线大城市,比如东京或者大阪读大学。

七濑奶奶走得很安静,甚至直到七濑回家,都没有人发现老人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已经冰冷。那天七濑放学照旧和真琴一起回家,看着真琴先进了他家门之后,他回到自己的老屋宅。他看到奶奶盖着条薄毯,靠在素色老沙发上睡熟了,蹑手蹑脚进了厨房自己找些吃的垫饥,却发现什么都没准备。

他喊了好几声奶奶,外面无人回应。心觉奇怪的七濑想要去推醒奶奶之时,赫然发现陪伴自己多时的家人已经永远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走得悄无声息,甚至没留给任何人任何一句话,好似对一切都感放心。

七濑瞬间就懵了,他怔怔站在冰冷的奶奶身旁,用自己宛若太阳一般的小手掌握住奶奶皱纹满布的手,以自己掌心温度蕴热那个已经陷入永眠的冰冷。

因为奶奶的去世,七濑父母也特意从国外赶了回来,自从来到岩鸢之后期间只和父母见过一次的七濑再次看到他们已经没儿时那么依依不舍了。七濑站在屋中一角,看着父母将奶奶的遗物一件件清点、整理、丢弃,似要抹掉她生前在此的印记……思及此,眼泪默默下来。七濑的母亲将一本相册和画册交到七濑手中,说这是奶奶最为珍贵的东西,从今天起,交给你保管了,要小心对待。

七濑接过,他认得这两本古旧之物,奶奶的手指不知在每一页上抚过多少次,他触摸着字迹已被磨损掉的封面,仿佛可以感知奶奶手指的温度,往事历历在目,他想自己不能再想奶奶已经离开了这件事了,因为最喜欢奶奶,所以太过悲伤。

可七濑转念又想,如今奶奶终于在那里见着了爷爷,她应该很高兴吧。

葬礼那天,作为七濑家最要好的邻居,真琴一家也出席了。七濑一早就换上了母亲准备的黑色素服。这是真琴第一次看见七濑穿上日式传统和服,稚嫩熟悉的脸庞被一身黑泥般颜色映照得严肃又悲凉,虽然依然是那个少言且缺乏面部表现的他,但真琴在门口看到他的那瞬就知道这个七濑是他所不熟悉的。

雨声贯穿整个葬礼,湿淋淋地下了整天,直到夜间还下个不停,郁卒气氛缠着这一条笔直石阶路一路向上,无形的悲伤线连同七濑家和真琴家。再没人说话,也没有笑语,只有对往生者的祝福通过和尚绵绵不绝的念经声传达至每人耳中和彼岸世界。

小遥,小遥……

入夜,真琴趴卧室窗口想着七濑,感到担心和难过。葬礼上他并没有和七濑说过话,一句都没,那时的七濑很空,眼神是空的,大概连心里也是空空如也。真琴无法应和这样的七濑,太陌生了,以至于他敏感到不敢说话,怕说错话。

因为喜欢,所以才不轻易开口。真琴心中不是滋味,无法正常地对七濑说出一句不要难过或者打起精神,这些简单的基本话语,七濑听了不知多少次,根本不需要他来重复,他只想更深更深走进七濑心中那颗孤独星球,去丰满、恢复它本来的色彩——那属于夏天的蓝,而非葬礼上那抹凄凄惨惨戚戚的肃穆之黑。

如果可以传达给七濑这样的心情就好了——真琴越发无法按捺自己真心实意。在意的人事之前,被天蝎冠名的人大抵都是没脑的冲动派,真琴也逃不了这个定律,于是他说走就走,不顾礼仪,不打商量,下了楼出了门,不管不顾冒雨冲去上面七濑家。

被雨水打湿的台阶很滑,他摔了一跤,磕到了下巴,磨破些皮,被冰冷雨水碰到只觉火辣辣得疼,但这种疼痛在那夜十多岁的真琴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他那时只在想,有些话,他是一定要对那个内心降到冰点的七濑说的——他就是如此坚持地深信着。

等到真琴跑到七濑家时,他习惯性地从后门绕了进去,他在湿漉漉的庭院里看到七濑父母与念经和尚的身影,但独独少了七濑遥。

真……琴?

身侧传来轻微声音,是七濑在喊他。

小遥。

真琴平静地回应了他,不知该不该微笑给予安慰的他一把捉住七濑的手放在身前,两人眼对着眼,盯着看着。

还有我哦,小遥。

他无比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说完后,又说一遍,又说了一遍,再说了一遍……直到最后带了些许哭腔。

还有我哦,小遥。所以,之后你也不要走,留在这里吧……好不好?

雨声就像一首不着尽头、带着初发意念的挽歌,蜿蜒着缠绕着,似要穿透这条伴随奶奶升入天国的石阶路,穿透真琴正诉轻言的口,穿透七濑清澄蓝色的眼,穿透他们十二岁转角青黄不接的年华。

穿透无人侧目注意的幼小芽苗,一如点缀他们脸庞的青涩稚嫩。

雨下整夜。

 

 

五、几句是非

 

七濑遥的确留了下来。

他没有跟随父母去国外,奶奶去世后他选择了一个人独居岩鸢的生活。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那晚真琴的情绪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的心情,因此当葬礼结束,父母要求他跟着一起离开时,他却信誓旦旦给出承诺与保证,说自己想留在这里,自己照顾自己。

当然,这在父母眼中纯属胡扯。只是小学即将毕业的七濑,不具任何资格来谈论自我生活和FreeStyle。

可他却说,爷爷和奶奶,都在这里。

七濑反驳他们说道,因为根在这里,所以他决定孤军奋战抵抗到底。如果连他也离开,就再也没有人会来探望他们。

对此,七濑父亲提议将骨灰盒子带走,将这幢载满记忆的老房子卖了,这点遭到七濑的强烈反对,也就是这次之后,七濑父子之间产生了种难以名状的隔阂,且随着岁月深长越发无解。

时间成了制胜因素。七濑沉默地拖着行程,直到和真琴他们眼看松冈来了又走,彼此升入初中……七濑父母看到这幅稳定画面,虽还无法放心,却也慢慢变了,不再强求七濑一定要跟着他们离开。

离开工作太久,七濑的父母是时候该回去了,唯一的儿子临行那天没有出去送他们,说不上为什么,也许是以沉默方式抗议父母长年漂泊,又也许是不想将自己置身于又一场不见归期的送别。真琴那天天还未亮就打开卧室的窗,正好能从窗口悄望七濑家,只见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他挑开窗帘一角,清楚看见七濑在父母走后开了自己房间的灯,把窗拉开一条缝,目送父母步下石阶路的身影。

小镇上清晨空气很冷,七濑穿得不算多,他打了个喷嚏,就在要拉上窗户回屋时,一瞬间感受到了空气另一头的视线。于是隔着薄薄的雾霭,他终于捕捉到一直以来真琴躲在窗帘后的真诚眼睛。

两人明明一上一下,中间隔着一段距离,却仿佛很近。距离阳光俯瞰这片地还有半个多钟头,所以连弱弱的光线都冷得要死,有些惨兮兮地横在两人中间。但就在这片什么都有,又什么都看不见的透明空气中,有什么东西在视线的一来一去中撩拨他们。至于究竟是什么,真琴和七濑都找不着答案。

这一年,他们升上了国中一年级。

这一年,他们不再同班,七濑遥在一班,橘真琴在二班。

这一年,七濑家多了一只由真琴发现的流浪狗。起初,七濑在决定领养时给那只小黑狗起名叫MAKOTO,但遭到了真琴的强烈反对,最后折中了下,七濑为它起名为MAKOU。他和真琴一起照顾这只狗,每天都带着MAKOU迎着夕阳踏着海水听着海浪跑步。

与七濑同班的贵澄心思很细,嘻嘻哈哈在旁看着,某天并非有意说道:我一直觉得遥和真琴像亲兄弟那样的关系,但感觉又有些不同,你们是在更深层上联系着彼此,心有灵犀。

七濑不可否认,但也不想令人误会,最后面无表情回了句只是青梅竹马而已。

性格方面,两人宛若地球两个极点那样相距甚远,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儿,七濑觉得真琴很了解自己,但自己却不怎么明白真琴。真琴可以把他的心理活动理所当然翻译给外界听,但真琴内心真实的想法却被他和善的微笑隐藏起来。

之所以会产生这种奇怪感觉,就是因为那个清晨两人突然间的视线交融。他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真琴会在那时远远看着他。

他也不太明白真琴为何对谁都那么好,哪怕是迟早要拒绝的篮球部,也会和贵澄走得很近。

时常,他在课间听班级女生论起神秘又八卦的星座,心里思量着橘真琴是个不像天蝎的天蝎——因为实在太过温和。真琴对他的好,是不是独一无二他不知道,但总是能让心一点一点暖了。

风徐徐地吹,这个季节那些开在路边的麻叶绣球团团簇拥,下面的黑土厚实润泽。

它们永远不会直接触碰到彼此,但却有根筋维系,一上一下,一个朝天一个扎地,正如他和真琴,无法丢弃彼此,无法被孤独环抱……

想得太深,连七濑都有些恐惧,他看向窗外意欲甩开这些想法,却被空旷景色感染,越加敏感。

再然后,他看着窗外炫光,脑子里闪过那个冬日,阳光也很灿烂,他们仨在寒风中等车,一旁唧唧喳喳的叶月开了个不算玩笑的玩笑——那一次,使他和真琴近到呼吸可闻的距离。

一班还是一班,没有橘真琴,他正上着语文课,而七濑上着毫不相干的数学课。但窗外那剪阳光还是刀子似地捅到七濑心里,掺杂着记忆深处那某某和某某的几句是非。

 

 

六、而你的脸颊像田里熟透的番茄

 

初中时期的橘真琴最后还是和七濑一起报名了学校游泳社团,并且一路待到毕业。

在某次他们年级一起开的心理辅导课上,外校请来的女老师说他们这个年龄正是最关键的转折点,无关成绩,指心理层面。就像你从出生以来一直生活在一湾温柔海水,躺在它表面,从未觉它有什么异样,日复一日你习惯了它的怀抱,但某天你惊鸿一瞥,水还是那些水,波光粼粼,碧蓝上点缀金辉,可你却准确看见了原来平静水流之下是另一个世界,那里也许美丽,也许汹涌。

而人生在这之后,每一个动作,每一段思想,都会被这一时期发现的另一个世界所影响。这是种生长过程中的潜移默化,每个人都免不了,不知不觉侵蚀着血肉魂灵。

七濑顺藤摸瓜得想,按照如此说法,那他发现的水下世界,没准就是隔壁家的橘真琴。

但有一点,说也奇怪,私下里想那么多,但一旦与真琴面对面,该怎样还是怎样,没有出格的表现,也没有下意识回避的点。MAKOU脏了,还是真琴来他家帮忙一起清洗打理;成绩跌了,还是放学后彼此回家一块儿讨论;零食没了,还是真琴主动帮七濑去顺捎了些;游完一圈,还是真琴在岸边备好毛巾再将七濑一把拉上来。

数不清的“还是”,被掩埋在数不清的似水流年中。扬鞭抽打岁月不断向前,愣是没打碎过一星半点。

但仔细想想不难知道,如此这般普通日子并无难度,缺少了橘真琴,七濑遥也照样过……总之于此岁月消长之间,真琴话越来越多,七濑话越来越少。两人在一起则一如既往,通常是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些没营养的琐碎事:

MAKOU最近食欲好像不太好。

诶?!怎么会?是不是天气的关系?

谁知道,去问它自己。

啊真要让个人去问的话……其实MAKOU比较亲近遥。

只是因为我喂它吃的多吧。

可MAKOU又没胖多少来着。

废话,谁像你一早起来就吃炸春卷那么油腻的东西。

嘿嘿也是,小遥家每早都是青花鱼,很健康……但吃不腻吗?

为什么会腻?还有,不要加小字。

Sorry。我的意思是餐谱一直重复,总觉得缺乏新鲜感啊……

有个伟人说过,只有太过空闲人才会在早饭上花样翻不停。

……有时我打从心底觉得,说不过遥啊。

七濑心里嘀咕说,若说不过那就不说,反正他俩之间突然安静下来谁也不会感到尴尬。

他坐在地板上看着真琴,只见穿着校服的青梅竹马脸上挂着一贯微笑,双手正抚摸MAKOU毛茸茸的脑袋,置身庭院之中的他,那模样挺闲散,看了将近十年,反正还没腻。

贵澄和真琴在学校里都是很有人缘的人,又初中三年恰逢青春期,来告白的女生明的暗的不知来了几波,凑起来应该也有二三十个。

可真琴并没和其中任何一个谁交往。他总是彬彬有礼地拒绝她们,甚至连情人节的巧克力都挨个退还回去。这一点令很多女生有些伤心,迅他们也为真琴惋惜,因为来告白的人有几个都是学校话题人物,要不可爱漂亮,要不成绩优异。

游泳部的送别仪式上,未退役的后辈们可以问将要毕业的前辈任何问题,七濑记得就有几个后辈边喝橘子汁边和被围在中间的真琴勾肩搭背,问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

旋将毕业的真琴,身体发育已差不多定型,身高冲到一米八的他着实比七濑要壮上一圈也高上一个个头,由于一直坚持跑步和游泳,该有肌肉的地方都有。撇开身体素质,真琴脑子也灵光,ABCD,夏目漱石,SinCos,格林威治时间,德川家康……等等,等等,都能听命于他,在考卷上博得高分。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值得许多人羡慕的朋友圈,若不涉及恋爱方面,他与女生之间关系也打得很好。

一个完美好学生对于另一半的标准,当然令整个社团都竖起了耳朵,等答案。

七濑也不例外。

啊,硬要说这个的话……

真琴讪讪一笑,在所有人期待目光中开口了,声音有些飘飘忽忽——

就是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种吧。

然后他不说话了,只有微笑始终挂于唇角,像夜空时而露个脸的弯月亮,温和明净,充斥着一股令闻者观者不得不信服的柔软力量。

片刻有人反应过来,紧跟着问了句,然后呢?

没了。

就这样?

只想这样。

啊~怎么这样~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就能成为橘前辈的女朋友啊。低年级小女生在后面大胆地抱怨。

七濑冷汗流了满背,突然不说话了。

他感受到了。当真琴说出那句“就是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种”时,眼神飘忽之后是直接定格在他身上的。但这一瞬又宛若一个错觉,等他回过神来想去确认那个视线用意时,真琴这句话已经结束。

然光是想象那一瞬真琴的眼神和语境,七濑遥就毛骨悚然极了,一直以来隔着层薄膜突突跳的东西好像终于捅破了那层暧昧,长出清晰的势头。

七濑突然站了起来,抓起一旁的毛巾就往更衣室冲。他不管不顾其他人的疑问视线,只把脑袋垂低到不能再低。

他觉得整个人烧了起来,脸一定已经红得不行,就像田里那颗颗熟透的番茄一般红。

七濑逃也似的冲了出去,把冷静形象丢到一边,潜意识里就想着他得走,走得远远,然后整整清楚这些有的没的。

 

 

七、你突然对我说

 

跑开之后又能逃到哪里去?

那天傍晚,七濑难得没等真琴,一个人收拾书包先回家了。他向生活委员扯了个谎,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把当天的值日调到之后。他还特意饶了远路从另一端楼梯下楼,这样就可以不用经过二班教室,就没有遇见真琴的风险。

他沿着不知走过多少次的小路回家,路过杂货店时给自己买了根冰棍儿,今天没人陪他分食,所以一个人吃双份。旁边有个蹬着脚踏车的老伯嘎吱嘎吱而过,老伯也住他们石阶路两旁,七濑认识他,是奶奶生前的好友。

老伯主动和七濑打了声招呼,笑得很爽朗,只听闻老人的大笑声近了,然后又远了。

最后依然只剩蝉鸣洗刷听觉世界。在岩鸢这个小镇一入夏蝉鸣声声实在不稀奇,听久了甚至有点烦。七濑现在就挺反感这盛大的声音,心里有事,脑子想事,就很想把它们静音了。

回家之后七濑躺在榻榻米上,饭都懒得准备,其他地放他没去,也懒得去,甚至连MAKOU都没遛。已经长了一身肉的MAKOU倒是很通灵性,看出七濑心情与往常不同,所以没闹腾,安静伴在回了家就坐客厅发呆的七濑身旁,脑袋钻到他手掌之下,黑溜溜的大圆眼试探性地望着七濑。

那模样,还是有些楚楚可怜。

七濑侧身抚着MAKOU的乖巧脑袋,毛茸茸的很是舒服。他倒是想起当时他和真琴第一次遇到MAKOU的情景——那是个并不令人讨厌的雨天,七濑为了甩开流浪MAKOU走得飞快,只有真琴恻隐之心泛滥,让MAKOU跟了他一路。但真琴的母亲对狗过敏,所以MAKOU最后被七濑领养回家,一直养到现在。

耳边的蝉鸣声逐渐盛大起来。

就在这片蝉鸣中门铃响了。真琴在门外喊他名字。

七濑装没听见,翻个身继续装睡,靠在MAKOU身体上很舒服。但MAKOU听到动静却昂起脖子,拼命望着大门的方向,汪汪叫了声,又用脑袋推推七濑。

七濑拍了MAKOU一下,叫它安静。手上力道有些大,MAKOU呜了声,觉得自己有些委屈,但还是乖乖把脑袋扒拉到爪子上,水汪汪地眼睛看着七濑。

真琴在门外听到了里面动静,从后门绕进七濑家。他的脸往客厅探了探,嘴里喊着七濑的名字,一秒后眼角扫到要找之人和MAKOU相偎而靠的情景。

遥?

真琴试探性地喊了他一声,七濑却闭眼假寐。

睡着了啊?

真琴走到他身边坐下,MAKOU的视线全部放在他身上,爪子还搭上真琴的膝盖,尾巴摇个不停。

你好,MAKOU。

微笑打过招呼后,真琴将它抱在自己怀中,逗着它玩。MAKOU已经不是刚刚遇见时的那只小狗了,现在体重着实有些沉,于是真琴将它放在自己大腿上,抚着它背部。

遥,你没睡吧?

……嗯。

鬼使神差地,七濑竟然应和了一声,随后真琴的手搭上他的肩膀,将他从上方俯视着他。MAKOU恰合时宜地从真琴腿上跳了下去,把空间完全留给了他们。

真琴双手改撑在榻榻米上,双眼看着七濑,无比认真地开口问了句:遥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

在学校里说的那些话。

你在学校说过那么多话,哪句?

真琴不说话了,只是安静地看着七濑。这样的真琴,七濑从未见过,心中未免有些紧张,猜想该不会是那句话吧……那句“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

呃,真琴?

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那恭喜你。

恭喜?

七濑顿了顿,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事玄幻,说:

我觉得江应该会接受真琴你的。

江?!什么江?我喜欢谁关小江什么事?

江难道不是真琴的理想对象?

真琴吃惊道:怎么可能?!拜托,小遥!如果我擅自喜欢上江,凛那家伙即使在澳大利亚也绝不会饶过我的好吧。你到底从哪里觉得我会喜欢小江!

和真琴你从小就认识的,除了江只有当时俱乐部的人了吧?

真琴沉默半晌,就在七濑都觉无比尴尬时,头顶上却传来真琴缓慢却坚定的声音,他说:

其实仔细想想,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的人,只有遥吧。

七濑一颗心跳得极快极快,下一秒似要蹦出嗓子眼。他竭力避免与真琴的视线接触,但耳朵中那些字句却无法逃避,听了个一清二楚。

这片静默中真琴忽然低下了身子,两人几乎胸口贴着胸口,他附在七濑微红的耳朵边问:遥只要答应我,未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了。

七濑想,这话听起来真像告白。

……这算你对我的告白吗?七濑有些犹豫。

小遥你说刚这番话听起来像是什么呢?

真琴看着他的眼睛,温柔得可以掐水。而嘴边微笑,每加深一分,七濑的心就跟着不受控地颤了起来。不知自己是否与真琴抱有相同情感,但七濑知道,他本身是十分愿意陪在真琴身边,直到不得不分开的那天。

可我和真琴因为爱情在一起的话,会很奇怪吧。他说。

有什么奇怪?真琴反说,从小我就喜欢遥,从你来到岩鸢的第一天,站在石阶路口开始。

七濑镇定如水,又问:那真琴你喜欢我什么?

橘真琴对这个答案显然无需思考了。他微微一笑,看穿七濑深海蓝双眼,语气真诚且充满某种厚积而薄发的爱意说:因为你是七濑遥啊。

 

 

八、窗台蝴蝶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告白以后的日子没太大区别,学照上,试照考,MAKOU照遛,冬去春来,日子就翻过一页篇章。在彼此照应下橘真琴和七濑遥的成绩倒是越来越好,一起考上了镇上同所高中。

上高中的第一天,在这里教了一辈子书的老古董班主任就给班级训话立规矩,特别强调了不要早恋这点。班主任推着鼻梁上厚重的眼镜,有板有眼:高中三年的学习生活过得飞快,要找对象也等考上了大学再说,别浪费有限的精力,曾经我带的班级里就有一个女生,她……

生动活泼的举例却说得人昏昏欲睡,真琴用余光偷偷打量了同桌的七濑一眼,他还是那样,早神游到九曲十八弯的小路去了。

开学一段时日,转眼夏至。镇上梧桐的叶子成片成片交织,和着亘古不变的海浪声,绿分明,蓝剔透,整个岩鸢夏得人心沁凉。

一切相安无事,除了一件意外来得挺突然:在那些秋蝉老死之前,七濑收养的MAKOU先走了一步。

MAKOU得了病,开始只是食欲不好,闷闷不乐,接着什么都吃不下,耸拉着脑袋趴在那里不动了。七濑专门请了半天假把它塞狗笼里带去岩鸢最好的兽医那看病,吊了几瓶盐水,吃了几天药也没见好。

兽医说是真的不行,也就再多留几天,饲主可以考虑让它安乐死。

七濑很冷静,回家思考了一宿,觉得还是放手让MAKOU走了吧,但知道消息的真琴却犹犹豫豫,挨着七濑坐在窗前,每想几分钟,和着哀叹声音眼泪就要下来几滴。

七濑削了个梨给真琴,他当然也不舍得MAKOU,MAKOU虽是真琴领回来的,但长年以来的饲主却是七濑,七濑与它之间的感情早就深到了骨子里。

真琴心还没死,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七濑:

真的没救了么?

嗯,没了吧。

MAKOU它其实还能活很久吧?

理论上来说,的确如此。

觉得要收走它的人好过分。

没人要收走它……只是到时间了吧。

它走了的话,小遥不寂寞吗?

嗯……应该会想它吧。

说到这里真琴又不说话了,哭丧着一张脸。

MAKOU最后还是安乐死,七濑去了,真琴没去,MAKOU那天温顺地躺在七濑怀里,七濑也看着它一直微笑,直到送它上了手术台。

事后七濑把MAKOU送去火葬,骨灰放在盒子里取了回来,一半被缓缓倒入从认识第一天起就一块儿走过的那片海滩,另一半被真琴拿走。

过不多久,真琴送给他一根项坠,白银的链,下面是块绿蓝相间的坠子。

他说这是用MAKOU燃尽后的骨灰做的,做了两条,七濑一条自己一条,原本应是带着死亡味道的灰白,却被他浸染上代表生命的绿与蓝。

这样我们就好像天天还带着它,真琴边替七濑带上项坠边说,MAKOU独自在那边也不会寂寞了吧。

七濑不着声色地想,死都死了还谈什么寂不寂寞……他是不太相信灵魂啊这类虚幻缥缈的说法。但真琴这话说得很合时宜,一瞬间毛茸茸的记忆流淌进心窝,与MAKOU在一起的那些日子跟着苏醒。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当时为何要给这只流浪狗起名为MAKOU了。

因为它眼神与身体传递出的温暖,一如橘真琴带给他的感觉。

安静后庭院,一只蝴蝶翩然飞进了屋,停在七濑脖间项坠那朵蓝绿之上。它是认错了花吧,傻傻亲吻着冰凉坠面,润物细无声地赋予这死亡之花以灵魂。

真美,真琴在旁不由夸道,MAKOU果然还是最喜欢小遥了啊。

随后他被他吸引,低头吻了吻七濑的唇。

孤蝶旧忆,唇叠唇的温度像诗里纷飞的美丽章节。

 

 

久、你是我唯一想要的了解

 

橘真琴与七濑遥的关系,似乎太顺理成章,所以当归国的松冈在某个下午从江那里得知这个小道消息时,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声音困顿地点点头应和了句:哦他俩在一起了呀。

又打了个哈欠,补充说:他俩在一起才正常咯。

松冈没谈过恋爱,他无从体会真正的爱情是个什么滋味,但他想如果爱情这玩意儿真存在,

那不外乎就橘真琴与七濑遥那样——那样的距离,那样的互动,那样的对话,那样的行为。

高中时期的男生大概都有点怪毛病,什么都爱比。比如说,松冈找上七濑,缠着他和自己比一场,至死方休的烦死人,说这话时他发现站在七濑身后的真琴脸上写满担忧。心头无名火烧得更旺,连他自己都觉得神经病吧。直到再遇山崎宗介那会儿他才会后知后觉,原来自己这是羡慕。

这想了想,也不怪他,谁让江老爱用腐女兮兮的口吻在他耳边大呼小叫:哥,你都不知道哦,小真和遥今天又带了一样的盒饭交换着吃……哥,你知道吗?小真和遥今天接力的接棒时间又缩短了,这样的事也就默契百分百的情侣才可以办到吧?……哥,小真一直都很怕鬼吗?今天我们合宿讲鬼故事,他吓得一把抱住了遥,天哪。哥……

明明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但一件叠着一件,他以第三视角观察出的七濑就是个恋爱幸福形象。可自己,除了会游泳,游得比一般人快一些,还有什么?

况且七濑游得也不慢,而且水中徜徉完毕后岸边还永远有一双温柔的手等着他。

某次出门,他遇见了真琴,难得真琴身边没有七濑的身影,他俩在超市里逛了逛,一个拿了副护目镜,一个挑了条泳裤,真琴摆着一张笑脸,请他吃了顿麦记,席间啃掉两个大汉堡,在把可乐都吸光后撑着脑袋,打量归国的小学同学,半晌后开口:凛,你,应该有许多女孩子喜欢吧。

你脑子有病?松冈差点被可乐呛到,我读的男校,哪来女生?

真琴傻兮兮一笑:那也能找外校的谈个恋爱啊啥的。谈恋爱吧凛凛,身边有人的感觉很幸福啊好不好。

松冈倒没想到真琴是个恋爱体质,过了半晌才轻声哼道:我已经娶了游泳池,谢谢。

真琴不知哪来的幽默细胞,立即接了句:哎?那挺好,小遥就能完整的属于我了!

喂,秀恩爱啊?

只是纯粹的建议。

简直受不了你和遥那家伙,真XX现充!

所以你也去谈恋爱啊,女生不行的话,山崎怎么样?

我靠。橘真琴你闭嘴。

很长一段时间里,真琴都没法忘记山崎宗介这个人,因为小时候的几次冲突,令他本能认为山崎对松冈的感情十分特殊,这种单一的在乎与贪婪,和自己对遥的感觉格外像,像透了。

真琴。

啊?

你怎么就喜欢上遥了呢?虽然,我也不觉得奇怪。

这个嘛……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都有。情话只讲给喜欢的人听,你想听,去找你的恋爱对象……山崎?

XX的,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是啊,大概吧,谁知道呢。

至少你肯定不知道!

松冈心里想的是,要知道也只可能我这个当事人知道,橘真琴你没事乱说个啥乱说个啥呢。

哈哈哈……等你谈恋爱了就知道我说得对不对了。

切,我和宗介明明都失联那么久了。

这有什么啊,你这些年是不是经常想起他?

……算是吧。

那么是想起小时候的山崎,还是会想象现在的山崎?

都有吧,你问这个干嘛?

小时候的山崎,你还记得他的一些细节吗?

记得啊,喜欢穿绿波点睡衣,死萌死萌的。

那同班的贵澄呢?

不记得了。

还记得你来岩鸢SC那一年,我们在比赛里碰到山崎的那次吗?

怎么可能忘记。

还记得那天他说了什么吗?

啊好烦,这个多了去了。

具体点的,还记得吗?

宗介那家伙问了我有没有见到我老爸。

哦,那天他穿的泳裤记得什么样吗?

记得。

第一轮是第几泳道?

记得。

贵澄球衣是几号你知道吗?

都那么久远的小学时代了,当然没印象。

好吧,那你去澳大利亚之后和山崎还有联系?

有通书信,但之后就断了。

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断了就断了呗。

那总有个理由吧,仔细想想。

橘真琴你够了啊!

嘿,洗耳恭听呢,你快说。

宗介那家伙烦死了,干扰我一心向学。

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每次看他的信,我就很想回国……

这句未完,松冈便不说话了,脸红了。

因为你想回国一探究竟,其实你很在意山崎过得怎么样,好不好,是不是?

我……

松冈犹疑着,一身冷汗,鸡皮疙瘩掉了满地。真是可怜,他想他快完了。

真琴又笑了:其实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挺抽象,但大概就这样了。他会成为你世界里的唯一,你唯一想了解的个体。

就像他对七濑遥,这是一份绝对欲望,无可撼动。

 

 

十、把永远爱你写进诗的结尾

 

安静下来的时候,七濑遥时常会想,如果当时他没有来岩鸢和奶奶住一起,如果小时候他没有给橘真琴画那幅画,如果没有五年级那年车站上的巧克力Pocky,如果没有那天早晨隔窗朦朦胧胧的对望,如果没有MAKOU闯进他们生命,如果没有加入初中的游泳社团,如果橘真琴没有捅破那层纸窗户……那他俩现在会是什么关系?

七濑浮在泳池里一次次思索这些根本不存在逆推关系的因与果,他觉得想着这些事的自己也是无聊。其实蓦然回首,就算时间倒退回每一个选择点,自己还是会走同样的路,导向同样的结果。

一如岩鸢落照下浓绿浅绿叠加的七里香,夏开冬谢,循环同样的因果。

当两人走到高三分岔路口时,橘真琴说要去东京,他愣了,无法接受。

那晚烟花砰砰作响,头顶夜空中那些火花散了一天世界,景象还是那么美。但冷冷夜空下黄澄得刺眼的火花星子,和着橘真琴认真的声音,硬生生把他耳膜划破,再把心脏挑刺。

他还妄想着等着橘真琴回心转意来和他解释,结果第二天一早拉开门,站门口的竟然是一身轻便打扮还拖着行李箱的松冈凛。他倒是潇洒,云淡风轻出示了他和七濑的护照,对他说,出国走走。

稀里糊涂地上了飞机,又稀里糊涂地落了地,再缓过神,自己都站太平洋的另一端——澳大利亚国土上了。

他被松冈带着这儿走走,那儿晃晃,甚至还被带去澳大利亚夫妇家里吃了顿饭,吃完晚饭,夫妻俩人带着狗去散步了,松冈丢给他一罐可乐,低脂的,不怎么好喝,但健康。

和真琴还不愉快呢?

与你无关。

哎,吵架了还能和好啊对吧。

七濑兀自盯着易拉罐出神,就不应答松冈的疑问。

不是我说,你和真琴都认识多少年了。

你懂什么!

是是,我不懂我不懂……

松冈边说边打开了电视,那么多年除了体育频道他还是对什么都没兴趣,碰巧的是,体育频道里恰好在放游泳比赛,松冈被吸引了视线,多看了几眼。

噢,很厉害啊这个选手,遥,你知道他吗?

不知道。

七濑对电视里的游泳池可提不起兴趣,平日里他也不怎么去关注游泳赛事。

他很成功,自从换了现在这个教练,发挥一直不错。松冈还在一旁说,他背后的那个教练特别厉害啊……所以说一个选手水平如何,和教练关系还真挺大。听说真琴想去东京学的就是这方面啊?

……与我无关。

哦是吗?松冈狡猾地笑了笑。我是觉得以真琴较真的个性来讲应该挺有前途,将来出师了我没准都想让他来当我教练,毕竟是熟人。

此时电视机里传来清脆的哨声,然后,选手一齐跃入泳道,溅起一道道好看水花。七濑出神看着,一瞬间觉得那选手就是自己,而背后站着的,是橘真琴。他会一直对他伸出温暖的大手,笑弯了眉毛对他说遥果然是水中第一。

还真是好多年了啊,多少年来着了……

真琴的手一直在那里。

他早就习惯了。

真琴的人也总在身侧。

他也习惯了。

真琴的一切,习惯,早习惯了。

松冈还叽里咕噜地在他旁边扇耳边风:以后真琴大学去了东京,那里漂亮女大学生超多,也不知道会怎么样,要是他鬼迷心窍了找了个拍拖,那……

过了会儿,又说:遥,选择竞技这条路就可以一辈子泡水里,你考虑考虑。

又过片刻,来了句:不仅可以泡在水里,真琴学好了还能当你私人顾问,一辈子,永远的。

七濑嫌松冈话多,起身去了另一间房,谁知松冈还跟了过来,像是被橘真琴迷了心智,夸夸其谈他有多好,东京有多如狼似虎,但相对的,东京又拥有多少好的职业资源可供选择balabala……

然后七濑就突然想通了。

脑海里浮现的未来情景,原来是这样,有他,也有橘真琴,他们可以一直都在一起。

他对松冈说,回日本。

还在岩鸢的那个人正等他答复。如今,他迫不及待要去找那个微笑的人,认真告诉他一个决定。

手机在口袋震个不停,七濑打开,看到发件人名字,心中一惊——

那是足以忽略时差的同一时间。

天上的星星看着这两个笨蛋,无声传达心中告白。

在七濑心之所系的那个小镇,陪伴他们两个夏了无数季的清幽七里香之旁,真琴先他一步发出未来的邀请讯息。

真琴想,从小到大,他总是主动的那一个。

他很没辙。

太喜欢七濑,总是迫不及待,恨不能把七濑永远写进自己的人生,从始至终。

不过这样挺好。

真挺好。

安静下来的时候,橘真琴时常会想,如果一年级的那个早晨他没有停下来打量第一次来到岩鸢的七濑,如果七濑没有画画给他,如果没有五年级那年车站上的巧克力Pocky,如果没有那天早晨隔窗朦朦胧胧的对望,如果没有MAKOU闯进他们生命,如果没有加入初中的游泳社团,如果没有自己当时心血来潮的告白……那他和七濑,现在会是什么关系?

他在无数个夜里,一次次思索这些根本不存在逆推关系的因与果,他觉得想着这些事的自己也是无聊。蓦然回首,就算时间倒退回每一个选择点,他还是会走同样的路,还是同样结局。

他还是会喜欢上七濑。

一如岩鸢落照下浓绿浅绿叠加的七里香,夏开冬谢,循环同样的因果。


 

——Fin.

——2014.11.26/05:45

——共计1.87万字


后记:

周董这首歌我最喜欢,超级赞!

以歌词串起来,构思的一篇文,嗯嗯,真遥一生推www!

以后有机会要写大学以后的上京生活呀,还有我的凛凛真是世界第一神助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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