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心

[进击][利艾] wie ein Licht／仿如光芒 21

守冬人日记的两个片段

 

840年X月X日

 

我们在冰雪地上发现被雪粉掩埋的一个人类，我们从他的随身证件以及他的口中得到证实，这是一个叫西德尼的男人。

那是我们第一次发现除了我们之外的人类。

但各方面细节都显示，他并非我们所认识的“人类”，但也绝非巨人……真是奇怪，上面难道也有许多像他这样的人类吗？

西德尼在短短逗留期间告知了我们一个令人惊奇的真相：这个世界竟真的尚有人类踪迹。

他们是谁？他们从哪儿来？

 

853年X月X日

 

在那片发现西德尼的老地方，我们再次捡回了三个不速之客，那是我们执勤当日听到异动而赶过去发现的，两男一女。

有人从上面掉落下来，这再次证实了我们先前的猜测，山谷之外的世界不仅有巨人，人类也极有可能与他们共存。

三个人均受了不同程度的重伤，但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被年轻女孩保护得很好，我们发现他是唯一一个陷入冬眠状态的人类，和我们这些“人类”一样，被迫陷入冰存的睡眠，这不是简简单单可以做到的事，据我们所知，唯有以旧世界之智慧留下的药剂才能办到。

难道外面的人类（假设他们真的存在）已经发展到如此高度了吗？

是谁让这个男人陷入睡眠的呢？

那么，另外两个人是谁呢？

……

一连串的问题令我们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于是立即将人带了回来，安置在空屋中。时间紧迫，于是我们决定一边给予他们治疗，一边把那个年长的男人从冬眠状态中唤醒。

 

+++

在我以为最后那一跳几乎要把灵魂都震出躯壳以外之后，我竟可以平安无事，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接受了两个陌生人无微不至的治疗和照顾，在床上昏睡休息了半月有余。

这些都是我醒之后，那两个人告诉我的。而他们也告诉我，这个地方叫故乡。我想了想，嘴里说出了那个坐标，他们颇为诧异对视一眼，随即不露声色退出了房间。临走前还好心地告诉我，和我一起掉落的另外两个同伴一切都好。

我坐在床上，手脚的麻痹感与沉重感还未完全消去，但大脑却在一刻不停地思索着那句“一切都好”——一切都好，至少代表他们性命无忧。

过了会儿那两个人又走了进来，给我带来些许食物和水，他们开口问：

“感觉怎么样？”

“劫后余生的感觉不错，”我说，“和我一起的那两个人现在如何了？”

“那女孩伤得比你轻，几天以前就清醒了，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他们说到这里互相使了个眼色，“他的情况有些特殊。所以你能回答我们几个问题吗？”

我沉默了会儿，说：“如果你们是要从我这里得知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并不比你们更了解，事实上我也不了解你们。”

我话锋一转，带上了敌意，恢复了昔日锐利的视线牢牢盯着眼前这两个“救命恩人”，此刻我手边并无任何武器，也许是在昏迷期间被他们藏了起来，但身体行动力正在一点点恢复，我想若是出现意外一跃而起夺门而出的力气还是有的。

“放松点，你太紧张了！”一触即发的危机冲突弥漫了整片空间，而他们突然面露一个友善的笑容，“你听说过‘守冬人’吗？”

我皱眉，在我有限的人生中从未听说过这个词，微微摇了摇头。

“那么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两个‘守冬人’了，先生，”他们说，“根据我们的猜想，你或许来自一个叫做‘调查兵团’的组织？”

“以前是一个士官长，”我听到这个名字有些落寞，“但现在我就是我，它解散了。”

“……真的过去很久了呢。”其中一个高个子男人叹了一声，随即又像想到什么重要事一般向我继续解释，“你并不是第一个误闯进这里的人类，十几年前，你的某位同伴也来到过这里……”

这一瞬我想到了很多线索，最后定格在“西德尼”这个名字上面。

“他叫西德尼。”

看来情报和记录都没有出错，我双眼紧盯着他们，不放过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表情。

“你认识这个男人吗？”他们又问。

“不认识，”我说，“但是，听说过。”

守冬人又陷入沉默，我现在确定他们的确也有许多不明之处，和我相比好不了多少，我想了想，试着重新抛出之前被打断的话题：“格里沙——就是另外一个男人，你们说他情况特殊，那他的情况到底是什么情况？”

“你不知道吗？”他们面露惊讶。

我只好点头。

“他睡着了，”他们说，“不过是很深很深的睡眠，你可以看做一场醒不来的冬眠。”

这说法奇怪得很，我笑了：“醒不来？醒不来的人就是死了。”

“你的说法有误，”他们也笑了，“我认识许多像他这样的人，大家都没死。”

我脸色一变，脑海中竟匆忙掠过那个名叫阿尼的女人的模样，我们当初捉捕到女巨人之后她就将自己结晶化，使自己陷入一种接近沉眠的状态，从此令人束手无策。

“你若不信可以同我一起去看看，还能见着那个女孩，”他们友好地说，“她醒来之后来看过你几次，但多数时间还是在照顾另外那个人。”

……

见到他们都还活着，是一种喜悦，我很少会将表情写在脸上，所以只是低声问了一两句，又做了些许眼神交流。米卡莎·阿卡曼状态很好，比我还好，我对于我们的处境又放心了，多了一分把握。然而等到之后我们见到满山山壁缀满的那些冰棺时，就只剩浑身僵硬了，孤寂的、充满死亡意味的冷气迎面而来，抚摸我的额头，拂过我的衣袖，又从领口钻进带有温热气息的衣服里，皮肤都在打颤。我认为自己仿佛比遇见了一百只巨人更为感到恐惧。

这种恐惧足以冻结任何一个人的血液，仿佛是面对灭顶灾厄的那种无力之感，我被俘虏，我将臣服，我终于想起书中那段历史的含义：“——这使幸存下来的北方人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们认为即使人类需要穷尽千年之时光才能摆脱末日噩梦，也绝不能向这场‘恶’妥协，所以他们利用人类最后的技术与力量，依照地势建立起‘故乡’，分别位于北境的三大王国领地内。……北方人的身体被冰存，灵魂则陷入沉睡，晶莹剔透的冰之棺到处都是，宛如不可思议的神迹。在那里，人类心存希望等待两千年后的再次苏醒，他们相信一切都会恢复如初……”

耳边传来一声叹息，适时地：“现在你们看到了吧？这些人都陷入这种状态……就是因为那些巨人驱逐了我们，所以人类不得不采取这样极端的方式来保护自己。”

根据那些线索，现在的我终于能够大致掌握一些来龙去脉，然而细节上的关联性还未打通，我知道，这必定需要某个知情人向我们所有人解释——格里沙·耶格尔是我们的重点，世界的重点。

“你们说过，这些人是可以醒来的吧？”我问。

守冬人点头：“当然可以，但是我们不能这么做。”

“不，我之所以想问这个是因为，”我放慢语速，一字一字，清晰地解释，“我需要一个清醒的格里沙。我，包括你们，想知道的东西一定都在他脑袋里。”

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终于点了点头：“这不是难事，我们答应你。其实即使你不说，我们也很有可能会擅自解除他现在这样的状态。”

这一点我没想到：“为什么？”

“因为这个男人是耶格尔的后人，”他们表情严肃，如同此时正面对一个天大难题那样匪夷所思，喃喃自语，“他本不该出现在这。他出现在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情况有变，而且绝非好事。”

米卡莎·阿卡曼瞪大了眼睛盯着他们，如同正在经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一件事情一般——不过，我们本就在经历一桩这样的事。所以接下来再发生任何事，我都不会感到惊讶。现在我只需要做两件事：一，等着格里沙·耶格尔醒来。二，趁着这段空白时间把有些混乱的思绪再整理一遍。

 

+++

 

守冬人日记的两个片段

 

853年X月X日

 

我们受名为利威尔的男人所托，唤醒一同被救回来的格里沙·耶格尔。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我们所掌握的情报一直在改变……我们在给格里沙注入了催醒药剂后一方面随时观察他的生命情况，一方面继续追问了利威尔几个问题，他不像是还有隐瞒的样子，对我们一一作出回应，这让我们进一步了解了如今的世界和人类的紧急情况。

另外，在格里沙恢复行动力之前，他们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因为这里很安全，没有巨人。是这个世界上还算和平的少数地方之一。从他们那儿我们又得出一个惊人消息：雷克萨·尤弥尔，离开了他的守地。

并在此之前，他提前唤醒自己的女儿，洗去她的记忆，令她成为巨人。

我以为我们永远都不会看到这份力量真正被付诸实践的那一天，但是事情竟然失控，曾与我们同为“守冬人”的雷克萨·尤弥尔做出撕毁条约，打破禁忌的事，这是一股意料之外的势力。我们害怕这个世界恐怕很快就将大乱。

 

853年X月X日

 

昨天夜里格里沙·耶格尔指头微动，这是要醒来的前兆，我们通知了一直等着消息的另外两人，他们都非常高兴，放弃了自己的睡眠，不眠不休地看着自己的同伴醒来，神情中既有期待，又有担忧。

他醒来的迹象越发明显，我想，距离揭开真相不会太远了……

 

+++

格里沙·耶格尔醒来时浑身瘫软无力，守夜人说是昏睡多时的后遗症，我们必须让他慢慢恢复——无论是糟糕的身体，还是尚未清明的神智。

他仍活着！

他终于醒来了！

原谅我见过太多人死亡，他们常常一去无返，所以当我看到那双混沌的老眼睛毫无焦距扫过我时，心底竟然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我的老友！这些天的路途总算没白走，这些天的等待总算有了结果。

但一小时之后，待靠在床头的格里沙恢复了七八分清醒，能够以他平常那睿智的眼光看向我和米卡莎·阿卡曼之后，情况急转直下，我们之间再无一人可以扯出一个喜悦的笑容，气氛沉凝有如被夜色笼罩的墓地，我们每个人都嗅到了寒冷和死亡的味道，心头爬满恐惧。

这一段历史的坦白，我们相对无言，只有格里沙在孤独的叙述完毕以后，又于一片沉默中开口：*“一切难以理解的，终将真相大白。当生命熄灭的时候，灰烬里剩下的却是真金。”*

注：**内容节自——【俄】列昂尼德·马克西莫维奇·列昂诺夫。

tbc。

我好想尖叫————————————————这该死的考验人的【利威尔部分】终于结束了，接着就是最后一部分【尾声】了。真的写了好多，铺垫了好多啊，神啊让我顺利写完吧！！！小女子真的、真的、真的别无所求了！！！